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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何寓真情人生一卷诗

2000-11-0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接到苏步青教授的新著《数与诗的交融》,欣喜若狂,爱不释手。16万字的散文、诗词,是数与诗的交融,是文与理的交融,是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的交融,也是科学家、诗人集于一身的苏老的人生情怀。

全书字里行间洋溢着一位老知识分子的爱国情怀。1919年苏老在中学校长的资助下,抱着“科学救国”的信念东渡日本留学。他刻苦钻研,勤奋努力,1931年获得了理学博士的学位,这是外国人在日本获得该学位的第二人,被日本多家媒体报道。许多大学以高薪许愿,亲朋好友也劝他留下。然而,他一心要报效祖国,“衰鬓布衣归祖国,同甘共苦为民仆。”1937年抗战爆发,他的日本亲友出于关心他的安全,又一次规劝他到日本工作,日本政府鉴于他的声望也以高薪收买他,都被他拒绝了。他在《晴空万里归时节》一文中回忆说:“当时日本向我伸出了‘橄榄枝’,聘我去日本担任教授,给我优厚的待遇。但我爱国不落后,我与夫人米子(日籍,后入中国籍)商量后,毅然拒聘,共赴国难。我俩拖儿带女和浙大师生一起走上流亡之路———爱国之路,长途跋涉,共尝颠沛流离、露宿风餐之苦。学校迁到贵州遵义,师生们住在古庙破祠里,吃地瓜醮盐巴,点桐油灯,百结鹑衣。但为爱国而教,为救国而学,弦歌不绝,其精神、气节、远远超过‘贤者回也’!古人云,‘多难兴邦’,在如此艰难卓绝的条件下,热爱祖国的浙大师生照样取得高水平的学术科研成果,办成一流大学,具有国际影响,被当时来访的著名英国学者李约瑟博士誉为‘东方剑桥’。”抗战结束后,他受命去台湾从日本手中接管台湾大学,自然地爱上台湾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国解放前夕,国民党以“优遇”拉拢他,想送他去台湾,他识破国民党的阴谋,经过艰苦努力,终于留在大陆迎来新中国的曙光。

通览全书,无处不闪烁着苏老勇于探索开拓、善于改革创新的教育思想,七十余年的春风化雨,桃李满天下,栋梁架人间。三十年代他与陈建功教授在浙江大学倡导的“研讨班”教学法开中国创新教育之先河,培养了一大批谷超豪、李大潜式的知名数学家。如今“研讨班”教学法已走出浙大,在全国许多高校发扬光大。苏老对学生的要求十分严格,在浙大时,一天夜里,一名叫熊全治的学生匆匆地来到苏老家里,怕第二天研讨班的报告过不了关特来请教的,可话音未落,苏老就板起面孔训道:“你怎么不早点来,临时抱佛脚,还能有个好!”熊全治脸涨得通红,一声不吭,回到宿舍,干了一个通宵,第二天论文总算过关了。熊全治后来到美国成了名教授,40多年后回国探望苏老不无深情地说:“当年多亏先生一顿痛骂,把我给骂醒了,否则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苏老对自己要求更严。微分几何是他的专长,教了几十年,烂熟于心,但他每教一遍,都要重新备课,一方面把国际研究新成果及时写入教案,另一方面吸取学生意见,改进教法,既充实自己,又提高教学质量。他板书一笔一画,整齐美观,讲起课来娓娓动听,饶有风趣,许多抽象的教学概念和枯燥的数字,一当从他嘴里道出就变得生动形象,通俗易懂。无理数π(圆周率)是个奇妙的数,无限不循环,祖冲之用分数355/113来近似它,精密度比较高,能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称为“密率”。但这个分数很难记忆,苏老风趣地说:“把最小的三个奇数135各重复写一遍:113355,再一分为二:113355,把前三个数作分母,后三个数作分子,不就是355/113吗?”这一记法妙不可言,令人终生难忘。

书中有则小故事,读来没有不受感动的。1978年暑假的一天,苏老当年创立的科学研讨班在停了十多年之后在复旦大学开始恢复活动。可是一连几天暴雨不停,大水猛涨,复旦校园内齐膝的积水茫茫一片,到会的青年师生都为此而发愁,有人说:“这回苏老不会来了。”有的说:“他即使来恐怕也不会准时了。”大伙正在七嘴八舌,观望焦虑之时,一位77岁的老人,高挽裤管,脚穿凉鞋,撑着一把雨伞出现在大家面前,令四座唏嘘不已。苏老抹去额头的雨水,向大家问了个好,看了看表正好八点,与开会时间不差分毫。

苏老是世界级大数学家,一生专攻几何。在他之前中国尚无微分几何这门学科,他从国外回来后首创微分几何这门学科,填补了我国高校学科的一个空白,随后几十年他在这个领域不断开拓创新,进取发展,使这门学科走在了世界前沿,苏老被西人誉为“东方第一位几何学家”,以苏步青为首的中国微分几何学派在浙江大学诞生,如今走向世界。”苏老一生笔耕不辍,著述等身,单几何专著就出了12本,许多在国外被翻译出版,其成果被世人称为“苏氏定理”、“苏氏曲线”、“苏氏锥面”、“苏氏二次曲面”等等。许多理论已被应用于科研实践,如飞机设计、船体放样,既提高了科技产品的质量,又增强了经济效益。

苏老多次强调,文科要通理,理科要通文,并撰文或发表讲话,要求中学生文理兼优,全面发展。他的《语文和数学》一文被选为中学课文或辅读教材后,对青少年产生的影响不可低估。

苏老认为,数学与诗歌虽是两码事,但是二者之间也有一定的关系,他在《我和旧体诗》一文中说:“我整天同数学公式、定理打交道,为了头脑不僵化,读写旧体诗可以说是起到‘窗外看雁阵’的作用。理工科大学生搞点形象思维,读点诗词,对打开思路、活跃思想是很有好处的。”

苏老有一首赠我的“春雨”诗条幅,每每吟咏,感奋不已:“漫言春雨贵如油,累月江南偏觉愁。我劝天公重配与,尽将寒北化芳洲。”其心系边陲、心想民生的赤忱之情昭然纸上,拨人心弦。我与苏老交往久深,远在学生时代就景仰他,爱读他的数学著作,有不理解处,去信请教,他都有问必答。工作后,与他鱼雁不断,多是谈诗论艺,受益良多。他的为人为学深深感染着我,就拿写字这一最起码的事,只要是给别人看的,我都效着他规范、整齐、工稳,使自己养成严谨不苟的工作态度。

苏老今年九十又九,已超过曾创世界数学史上高寿之最的数学大家———英国的罗素和法国的阿达玛(两位都活到98岁),夺得了数学史上的高寿冠军。为感激苏老厚爱,?赋小诗一首,祝他健康长寿,永远不老:“九九晋期颐,人生一卷诗。步云上南岳,青翠不老姿。”

(《数与诗的交融》,苏步青著,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年1月出版,定价:16.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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